韓華文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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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疊永遠不能兌現的借據
一疊永遠不能兌現的借據
 

 

一疊永遠不能兌現的借據

 
 

 

作者 焉晉琦

 

頒贈最高教育功勞勳章,為創建漢城華僑高中學校,受獎人董事長焉英西,台灣僑務委員會委員長鄭彥芬頒贈,民國四十五年三月

父為了創建漢城華僑中學高中部.得求助於各大僑商.不辭辛勞.走遍南韓各地.勸募華僑能慷解義囊.集腋成裘.共襄盛舉來完成這一座有歷史性的學府大廈.

事前已料想到這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籌建."建校"在字意上看起來似乎是很簡單.要做起來談何容易.多少意想不到的麻煩和波拆.都會在建校的過程中接踵而來.父親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健壯的人.再加上重擔和壓力.又被推選為建校主任委員.建成後又兩次連任漢城華僑中學(高中部)董事長.倍加責任重大.心神交疲.把自己一手創業的勝利醬油公司.拖累得負債壘壘.周轉失靈.可是為了華僑教育的延續.為了華僑後代子弟的向學.又不能視而不理.置之度外.就這樣消耗著自己的精力.受著拆磨.又無力分神來照顧自己的事業.

由於個營事業與公益不能兼顧的原因.私人的事業就日漸式微.一厥不振.當時的我.衣食無憂.得天獨厚.正處於享譽著最高學府第一期的美名.悠然自得.同班的二十名級友.可能和我有同樣的感受.都自我陶醉沉溺在這美好優裕的環境裡.堂哉!皇哉!高中生也.

高中的大廈業已落成.百般就緒.又從台灣聘請車道安先生蒞韓為首任校長.韓華的僑校教育蒸蒸日上.煥然一新.就在這段時間內.父親病倒了.幾番住院診察後.醫生勸說家父.不要涉足僑社傷腦筋的事情.要心平氣和的靜養.病因是過於操勞引起的腎臟衰竭.父親的董事長連任.任期屆滿.決心辭去一切公職.可是煩人的餘患如影隨形.躲都躲不過去,當時學校的總務是孟憲宸先生,難隔一星期就來到父親住處求助,理由是新上任者不肯捐助也不肯募款.學校的各項開支和教師薪俸.入不敷出.請求家父暫伸援手以濟目前之急.借據都是用學校總務處的蓋印立據.車校長立証加簽.這樣長期接濟下去.成了就轉軌跡.孟總務也成為我家座中常客.不約而至.

父親的私用小金庫只見空山不見林.借據滿樻不見錢.其中借貸經緯和歸還的限.父親對我始終守口如瓶.一字不露.

一個寒風狂吼的旁晚.父親病危.我們手忙腳亂的把父親送進明洞的聖母醫院急診室.父親可能預感到情況不妙.在進入病房的前一刻.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小金庫的鑰匙.又退下左腕的勞力士手錶.捋下無名指上的一枚白金指環.塞在我的手裡.什麼話也沒有交待.轉身進入診察病房.兩個小時後.主治醫師出來向我沉重的表示.家父血壓過底.心跳無力.腎臟循環不良.導致尿毒併發症目前只能做人工心肺呼吸來補救.延長生命.夜間十一時十五分.父親嚥下最後的一口氣.就悄悄的離開了人間.翌日噩耗傳遍整個僑社.中華民國駐韓大使羅英德將軍.親自為功滿僑教的家父.擔任主祭官.特令校方在明洞學校大廈前擺設路祭.焚香訣別.全体師生列隊公祭.使先父一瞻生前為教育所籌建的學府大廈.祭畢在市警摩托車隊的引導下.靈柩車緩慢的向龍尾里華僑公墓駛去.

在韓華僑社中殯葬式如此的莊嚴隆重.可謂空前的盛況.冥祭五七過後.我忽然想起先父曾交給我的一把鑰匙.金庫裡面沒有現金.只有一疊厚厚的.學校總務處開出的借據.我一張張加算起來.共是韓幣貳百七十五萬四仟元.往事已矣!

回想五十年前.先父為僑校鞠躬盡瘁.付出不可忽視的貢獻.使得黌府弦歌不輟.培英育才.遍佈天下.先父的一片教育熱心.已成為韓華僑社中先僑的明鑑.後者所能緬懷憑吊的唯一文獻.只能看到明洞僑校迎面大廈的玄關左壁.嵌著一面為先父撰書的建校略史.末端書有漢城華僑中學建校委員會.主任委員焉英西謹立.
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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